闺蜜金娣，从小在一起跳绳、捉迷藏，一晃六七十年过去了。无巧不成书，现如今我们俩又成了对门邻居。当年蹦蹦跳跳的小不点，转眼间居然成了街坊们口中的金奶奶。

我们几乎每天都碰面，不是在电梯里，就是在小区的路上。她一律行色匆忙，手里要么牵着孙女，要么拎着一大袋子菜。她每天能量足足的，像马达一样转着，我从没见她萎靡过。

金奶奶育有二子，都在外地成家立业，从2007年开始，十多年间，先后有了4个孙女。她不是在老家通城带小孩，就是背井离乡去外地儿子家带，鲜有不带小孩而落空的时候。我们借助于微信，互动频繁，即便有时相隔千山万水，也仿佛近在咫尺。

她每天手机定时，凌晨5:50起床，音乐铃声响起，犹如军营里的起床号，她会飞快地爬起来，为儿子父女倆准备早餐，馄饨水饺面条蛋炒饭，每天变着花样。

6:10叫醒大宝，6:45儿子开车送大宝上学，之后驱车三四十分钟，去单位上班。趁着空挡，7.15她在客厅播放音乐，打太极拳。

儿媳距离单位比较近，陪小孙女二宝睡到将近8点才起床。单位工作繁杂，经常有活还得带回家做，每天晚上都要忙到十一二点才休息。

大宝在读初中二年级，市重点中学，每天中午放学及夜自习结束都得有人去接。倘若儿子儿媳出差或单位临时有事走不开，金奶奶就得顶替，电瓶车上带着二宝一起走。把小不点单独一人留在家，谁能放心？

二宝早上起床比较有规律，一般都要睡到9点半。此前这一段时间，金奶奶忙着洗晒衣服，空闲下来，伴着音乐，在客厅做广播操，或在缝纫机旁，忙些做童鞋、缝制衣服的针线活。那天我去串门，看到她正在忙乎，一件漂亮的童装，不小心被弄破了一处，金奶奶正在破洞处修补，一朵美丽的茉莉花点缀其上，别有韵味。手工制作棉布童鞋是她拿手活，小孩穿着舒适透气。金奶奶宅心仁厚，充分利用闲暇制作童鞋，馈赠亲友。近水楼台先得月，我家孙子孙女就曾享受过，爱不释手。

今年秋季开学，二宝满三周岁，上幼儿园接送可不是闹着玩的，说起来公交车三四站路；风和日丽还好，狂风暴雨的就遭殃了。某日，接二宝放学回家，突然大雨，又遭遇堵车，无处避让，硬生生地被雨淋，旧雨披也不太管用，落汤鸡似的。吃一堑，长一智。此后，遇到疑似雨天，改乘公交车，只不过两头步行，公交车间隔时间较长，多耽搁时间罢了。

漂泊在外时，最让她放心不下的，还是留守在通城的老伴。老伴退休后，成为社区志愿者、学校关工委成员，终日忙忙碌碌。年逾期颐的老母亲在上海妹妹家，还得隔三岔五地前去看望。老伴故土情结深厚，经常下乡去老家看看，体验曾经的田园生活……虽说早已步入小康，但经历过“瓜菜代”苦日子的老伴，还是勤俭节约过度。每天视频时。金奶奶总不忘千叮咛万嘱咐：“吃好穿暖才是硬道理！”

现如今，有多少中国老人，像金奶奶那样，忙忙碌碌，到了六七十岁，好不容易可以停下来喘口气，但城市的儿女生了小孩，需要他们出手相助，于是他们义不容辞离开家，离开自己最自在的地方，奔赴陌生城市，一边做免费保姆，一边极力适应环境。

偶尔，我与她提及每天陀螺似的忙得晕头转向，看起来是跟孩子们在一起共享天伦了，但是幸福吗？哎，金奶奶叹气道，真未必。累，自不必说，关键是不适应环境。老家那些熟悉的山水、伙伴、老院子，可能没多好，但我习惯了。说得夸张点，我的整个生命都融进那里了，只有在那个气场里，我才最舒服。他乡再好，也总是别扭，总是拘束，总是扎不下根，总是感觉哪里不对。现代人生存压力大，尤其城一代，一切从零开始，总是力不从心，有了孩子往往都需要父母搭把手。说到底，还是生活不易，我们都人微力薄，很难找到幸福的万全之策。

谁说不是呢，金奶奶哲学家般的感悟，让我这个闺蜜，感慨良多。我暗自为她祝福：“老来漂”，早一点回归故里，让我们重新做货真价实的对门邻居。

作者：许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