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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女东渡
发布时间:2009-1-19 12:44:07
 
        没有想到,长女丁俐在深圳工作时谈了个日本朋友,议及婚事。这该怎么说呢?我只能把年轻时形成的对“鬼子”的感情埋在心里,不能让下一代人再承担那人间的悲剧。
        女儿提出婚礼要回南通举行,“因为生我养我的父母乡亲在那儿”。当时,涉外婚姻挺麻烦,我方政府负责任地向日方要了一份材料:婚姻情况证明、品德、是否合法公民、财产情况等。然后得以办了手续。
        为举行婚礼,日方来了许多亲属。小俐特地邀请了培养自己的幼儿园老师,小学、中学的班主任,体现中国的尊师精神。当然还有父辈和亲朋。一共五桌人,可能因为小俐过去在电视台主持过节目,文艺界来了许多朋友,吹拉弹唱,营造了热闹的气氛。市长朱剑夫妇到场;嘉祥同志送一副贺联,请书法家陈云书就:“一衣带水比翼鸟,樱花牡丹连理枝。”作为主婚人,我简单讲几句话:“小女要远嫁日本,我们都是老百姓,这是民间的联姻,不是‘昭君出塞’,不是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。但毕竟还是两个民族之间的亲事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婚礼结束时,日本客人中一位长者,郑重其事对我讲:“请您老放心,您的女儿到日本之后,我们一定会善待她的。在日本工作很紧张辛苦,她不一定再干什么工作了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这个客气话叫我大为吃惊,心想:糟了!是的,日本的著名演员山口百惠21岁就回到家里去料理家务了。是每天跪在“榻榻米”上迎接丈夫的归来。刚举行婚礼就潜藏着矛盾了。日本的男尊女卑,增加了我的心事。
        小俐夫妻离开南通后,到外地旅游去了。而后迳直回了日本。后来在日本重逢时,小俐才告诉我,他们旅游首先是去了南京,参观江东门纪念馆,即是纪念被杀害的30万中国人的地方。我早去过那儿,在一年的清明节,和毅贤老弟(南通日报记者)看到日本老师带着三四个中学生,在濛濛细雨中,肃然列队在碑前,听取讲解,我看到有的学生用手帕揩眼泪……女儿他们首先到那儿去看看,是出我意料的。
        女儿去日本两年后,我们去探亲,带着不安的心情。他们驱车到机场来接。到家之后,女婿田边给女儿说:“爸爸妈妈来了,你给他们多谈谈,我来做饭。”他动作很快地做了一桌十多样菜。他的职业是做工程设计工作的,为人恭谨,尊长有礼。在这个家里,现代文明取代了封建色彩的男尊女卑了。这使我们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。女儿告诉我,现在的日本已不完全是过去的情况。
        女儿在那儿教汉语。日本英语已经普及,都在学第二种外语,首选是汉语。所以,她的工作恰好是满足社会互补的需要。业余时间画国画。这是她在深圳工作时,延师学到的一点本领。我看画的并不怎么样,居然可以上市。人们作画,都是觉得尚可,再拿去裱。她是拿已裱好的条幅来画。这是太自负还是为了节约时间呢?总之,她带我到街上的一个四层楼上的大厅里,四壁都是她的画,环顾一周,大多都标着“售出”。她告诉我,有人一次买好几幅呢!有人争着要买一幅呢!对这水平我奇怪,后来认识到日本有些工业品过剩,没有中国风行的挂历,所以想买点“补壁”的画。中国的泼墨画,他们欢喜。
        名古屋是日本大城市之一。每年举行一次画展,以检阅全市一年美术工作的成绩。入选的作品是市水平的标志。想不到小俐的一幅入选了。她画的是一个大蕃瓜,上边牵着瓜藤。题为“硕果”。开幕那天,市长等来到画前,和小俐有简短的交谈。最后是说:“你从中国来,日本话语音很好嘛!”
        于是,中国长沙市长访问名古屋时,市政当局邀请小俐当翻译,全程陪同。小俐说:“日方送给长沙市长一分礼物,他走了之后,也送我同样的一分。”言下很高兴。特别是在一个会议场合,市长把她介绍给大家,说:“丁俐小姐从中国来,不是一般的妇女,是中国文化人。”这话当然在田边的家族中也传开来。
        丁俐除教汉语之外,还组织音乐、舞蹈等的短训班,要延请老师、组织学员,既是一个文化活动的组织者,又是一个文化事业的经济人。她忙这些事,很快乐。因为和群众有广泛的感情交流。她的妹妹去日本看望她回来后,我说:“你姐融入那个社会了。”她说:“不仅是融入,而是驾驭那儿的事。人们都尊敬她。”
        一件小事,可见她和日本人民群众的关系。一次回国探亲,我正在医院,就在病房的大厅里教她太极拳。因为她有舞蹈的体型动作的基础,我不过教个套路,她又看了讲解太极拳的小册子。几次就会了。不仅掌握了太极拳的精神,而且学了一套理论。
        回到日本之后,不久来信,说:“我开班了。”她利用晨间教太极拳。日本人很认真,严肃列队,高呼口号“拜托啦”!不久回国又学“太极剑”,把一些店里折叠式的剑买了带回去,又教当地居民。上纲说:“我把中国的文化带给你们。”她在那儿几年,发现当地没有“皮蛋”,就从中国带一篓去。晨练时,她叫大家伸出手来,每人手上放一个,告诉大家回去料理时,调豆腐吃。当然大家都说好吃。
        日本社会有尊师的氛围。她在汉语教学中,自然形成了老师的形象,学生很多了。学汉语的同学都想到中国一游,所以她经常带他们到中国各地跑跑。我在日本,看到他们师生之情甚浓。学生都是各界的成年人,相约一聚,相约旅游,相约看戏,社交很多。
        作为文化人,日本报纸上不断看到她的文章,也有些介绍她的事迹的文章。例如报道她参加电视台歌咏比赛的活动。她把得到的奖杯带回中国来,放到家里。日本一家大报,今年4月3日,几乎是以整版发表了她怀念故人乡土的散文。编辑部特别重视。不久又发表文章,反映各方面对此文的反映。横田幸彦先生说:“我建议应以此文作为课堂上的教材。”有人反映:文章引发了我们对日本现状的深层思考。有的留学生说:“来日本后每天应付生活琐事,读了此文有了广阔的时空感,似乎从狭小的屋里走出了。”“祖国不能再愚昧,历史不再重演,感到了自己留学的责任。”
        当年,我说她是“远嫁”。其实,一年又一年,她心系祖国,“一衣带水”。她把通州作家黎化的小说《江海祭》带到日本去,不断在电话中和我谈读这本书的感受。认为祖国文坛很有新意,很受鼓舞。她把瞿溢的画册带到日本去,向那儿画坛的朋友展示,引为自己家乡的光采。东京两位画家,请小俐陪同,来南通拜会瞿溢,切磋技艺,兴致盎然!丁俐写《瞿溢的魅力》一文,推荐瞿溢其人和他的作品。《南通日报》在第一版头条地位刊出,字里行间也可以看到她浓浓的乡情。
        从报上的文章,可以看到她的笔端抒发着对母亲的怀念之情,表达着对父亲的情意,也不忘对继母的感念。
         这些说来话长。
        她虽东渡日本,身在异国,地球变小了,似仍生活在身边。(作者系市侨谊会第七分会  丁弘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