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婆102岁高龄，需要家人照料。3月初，我们夫妇俩冒着疫情风险，风尘仆仆地从南国回到通州乡下。我们离开大儿子家，两个孙女儿的饮食起居，只有依赖亲家母老两口。天有不测风云，其后不久，亲家母被确诊为某癌症晚期，才19个月大的小孙女楠楠，无人照料。万般无奈，儿子急吼吼地买了飞机票，清明节那天，把小不点送到了我们身边。

    老伴与他的兄妹，一直在乡下老家伺候老母亲。我一个人在城里带小孙女确实有困难，家住邻近社区的小妹伸出了援手。她家小孙女比我家的小10个月，“两个小孩一起带，热闹，你就放心吧！”就这样，我只要不下乡，就一天到晚泡在小妹家。

    婆婆5月中旬去了上海妹妹家，老伴终于得空闲回城。某日早上，我们夫妇俩去小妹家接楠楠，以便让他们一家人休整几天。在公交站台，因忘了带儿童口罩，我们步行而回。在南川河畔人行道上，楠楠在前面溜得飞快。看到她满头大汗的样子，爷爷舍不得，抱着她走了一段。

    带回来的馄饨、炖鸡蛋，是特地为她准备的早餐，但她偏不吃，嚷着要吃米饭，没有现成的，只有暂时饿着。我特地去超市买了新鲜的前夹心猪肉。吃中饭时，楠楠表现很好，也许手工剁肉糜口感好，还有西红柿、茼蒿芯等，比我预期的吃得多。

    晚上，替楠楠洗头洗澡。这是她最为开心的时刻。大澡盆里的水温尚未调整到位，她就迫不及待地想下水。下水后，小小游泳运动员似的，手舞足蹈，颇有章法。

    入夏，气温逐渐升高，蚊虫滋生。某日，下楼遛弯，在小游园林荫道旁，楠楠后颈部被蚊子咬了两处，一处被咬了两三口，另一处居然多达五六口，到家后，用宝宝金水涂抹，肿块好几天后才完全消失。

    近年来，我们家卧室，并不挂蚊帐。偶尔有从防盗门或阳台纱窗溜进来的蚊子，蚊香驱杀之。小孙女荣归故里，老伴吩咐，还是挂蚊帐安全。那天半夜，发现有蚊子，我安装蚊帐，有响声，吵醒了隔壁房间的老伴，赶紧过来帮忙，楠楠则十分安静地坐在儿童车上，看着我们为她建造安乐窝。

    一天到晚与尿不湿为伴，总不是好办法。每隔一段时间，比如一个半或者两个小时，提醒她坐坐便器。说不定坐上半小时，既没小便又无大便。打屁股，大哭，随即必有小便一泡。训练次数多了，条件反射，她意欲小便时，大多数情况下，都能主动呼叫，尽可能少用尿不湿，试验有效。

    早上听说楠楠一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，楼下邻居家的孙子也这样，据说是缺锌，有内服药。我不敢怠慢，连忙百度，原来并非缺锌，而是需要补充钙和维生素D，而这些正是现如今婴幼儿必备的，楠楠每天都在服用。我们小时候，能填饱肚子就算是烧高香了，这个钙那个素的闻所未闻。

    刚开始时，楠楠抱在我手上，不肯下来让她爷爷抱。爷爷抱，她就哭。这么任性怎么行？还是爷爷有办法，抱她去南边阳台上看风景，一下子就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。对面楼下花圃里，有好心人安放了一个彩色风车，微风吹过，风车转动，时快时慢，楠楠看得入神，高兴得拍起手来。

    像大多数婴幼儿那样，楠楠也吮手指。某日，她吮手指被发现，生怕挨批评，马上双手放在嘴边，佯装是在学大人状，同时发出鸟叫声：“白咕咕——咕”，让人忍俊不禁，这小小年纪，居然颇有心计。

    每逢周末，我们照例与旅居国外的小儿子微信，楠楠睡午觉，醒了又睡，我好不容易把她抱起来，与手机屏幕里的两个小姐姐打招呼。前两个月她们还穿着清凉，怎么一下子就穿上了春秋衫？楠楠还不会用言语表达，手指着自己的小花点连衣裙，同时又指着手机屏幕。

    爸爸妈妈上班，姐姐上学忙，一个星期没见面了。那天晚餐后视频聊天，同时看到姐姐和妈妈，楠楠特高兴：“抱抱我！”一不小心，手指无意中碰触了屏幕，也许知道自己犯了错，吓得哇哇大哭。直到画面重现，才破涕为笑。这既虚幻又现实的视频，小不点绝对不知道为何物，但给她带来的快乐，却是我们这些年逾古稀的花白头们幼年时无法企及的，嗟乎！

    不知不觉地，楠楠离开她爸妈快两个月了，听说暑假里要接她回去上托儿所，我真有点舍不得。

作者：许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