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通东人叫做药荷或蛇荷的,真正知其学名的人并不多。其实,《本草纲目》上早有记载,蘘荷(ráng hé)是也。
药荷属姜科植物,含有多种氨基酸、蛋白质和丰富的纤维素,可入药,吃起来有一股特别的味道,有的人不喜欢这个味道,而喜欢它的人则对它情有独钟。
在江海大地上,药荷一般生长在屋后阴凉处,久经恶劣环境磨练,生命力极强。因其气味独特,基本上无病虫害,无须使用农药。
夏末秋初,药荷会像竹笋一样,慢慢地破土而出,然后探出半个身子。此时,药荷呈现紫红色或青色,其尖端张开尚未开花时,就可以掰起食用了。
冬天,药荷的叶茎全部枯萎,只剩下根茎埋在地下。到了春天,万物复苏时,它便从根上萌发出一个个叶芽来,芽尖抹上一点点的淡绿。就这样,药荷春天发芽,盛夏青翠,初秋收获,周而复始,默默地为人们带来舌尖上的美味。
今秋某日下乡,友人来访,在我家老宅房前屋后转悠。在小屋后,有一长排药荷,碧绿青翠,生气盎然。老友眼尖:“药荷花!”
闻听此言,我走近低头细看,药荷根部果然有淡黄色的花朵。
药荷老了才开花,它的花不开在枝头,而是开在根部花轴的上端,淡黄色,花形态奇特。花谢时,药荷已老,不久慢慢地谢了。从紫色的小嫩芽,再到黄色小花,一茬茬老去,又一茬茬萌发。
花蕊开在根部,接地气,是药荷一大特色。它不显山露水,若不留意观察,根本发现不了。以往多年,采摘药荷的季节,我下乡时,曾多次看到过药荷花开,见怪不怪。
“药荷”,好一个清新悦目、超凡脱俗的名字。花苞像极了莲花的花苞,与莲“出淤泥而不染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,也难怪,其名含“荷”,古人对此早就洞察无疑。它纯洁高雅,默默无闻,乐观向上。
唐代诗人柳宗元有一首《种白蘘荷》,在这首政治讽刺诗中,白蘘荷也就成了他保持个人精神高洁的一种象征。
药荷低调,追根溯源,却身价不菲。据《本草纲目》记载,蘘荷(药荷古称)具有活血调经,镇咳祛痰,消肿解毒等药用功效。其所含纤维素还是一种不产生热能的多糖营养物质。经常食用,有利于保持消化道通畅,维持正常的排便功能,可治疗便秘,消积健胃,对于糖尿病有特殊功效。
药荷从远古走来,经过岁月的洗礼,早已经褪去神秘的外衣,恢复其本身的药食价值,甚至成为南方地区老百姓餐桌上的常见美食了。
如今,人们时尚保健,开始重视药荷,种植药荷的农户也越来越多。据悉,在安徽岳西等地,蘘荷已被当作经济植物大面积种植了,嫩花序供食用或者制作罐头,根叶等供药用。东邻日本视药荷为神菜,在料理中广泛应用。南通药荷则漂洋过海,远销日本,挣得了不少外汇。
药荷低调,但却声名远播。2014年,凤凰卫视一档《寻味》栏目组走进南通,寻找江海美食文化特色。在一桌寿宴中,南通餐饮界的泰斗级人物巫乃宗先生选用了4道冷盘,其中就有药荷—— 紫荷青莲(药荷毛豆),有着浓郁地域特色的乡土菜。药荷在南通美食界的地位之高可见一斑。
曾有人说,药荷和青毛豆籽佳偶天成,此言不虚。药荷有股药味,吃来有点清苦,伴着毛豆籽的清甜,味道就好得多了;而毛豆籽沾了些独特的药荷味,也变得更香,这两者少了对方,都会单调而又落寞。
午饭时分,老伴掌勺,向来访友人露一手厨艺。但见端上桌的毛豆籽炒药荷,毛豆籽碧绿,药荷白里透红,清香味扑鼻。味蕾一经撩拨,友人便按捺不住,反客为主地连声嚷嚷:“开吃啦!”
拜上苍所赐,万里长江泥沙沉积,生成崇川福地。江南移民,带来了原产南方山区的药荷,为江海菜谱增添了璀璨明珠。如今,药荷已成南通老百姓餐桌上的时令美食。低调的药荷,寂寞坚守甘于奉献的品性,早已融入“包容会通、敢为人先”的南通精神之中。
作者:瞿光唐